“这歌声难道跟两位大人的遇害有关?”
但是他们已经知道,死者是因为脑后的银针刺穴而死的。
她站起来,走到那酷似猴子的兽类面前,盯着它思忖,就算它能模仿人声,可医道却不是野兽能掌握的技能。
程渐却说起了另一件事:“我找到了这只狌狌后,为了掩人耳目,便假扮成耍猴人上路,但是沿途却发现有人跟踪,甚至遭遇了几次暗杀。我便决定取道滇南,想要甩开杀手,但是却误入密林,虽然甩掉了杀手,但是却不慎被林中的捕兽夹所伤。幸好这狌狌很通人性,不仅自己找到了出路,还带了人来救我。”
“我便在当地的苗医那里休养了一段时间,也正是在那里,我才知道苗医与中原的医道大不相同。”
“他们认为在人的体内有上中下三个丹田,各有一神居于其内,统称‘三尸’。一居人头中,令人多思欲;一居人腹,令人好饮食;一居人足,令人嗜杀。若斩‘三尸’,便可无欲无求,得成大道。”
纪彤很少听他这么文绉绉的说话,便更加留神分辨,越听却越觉得有些熟悉。
“重欲、嗜杀、好饮食,这不是正好对应了三个死者的症状?”
程渐颔首:“我们一开始都以为是银针刺穴才让人死亡,但是若是银针早就在他们体内呢?”
纪彤反问:“若是银针一早在他们体内,为何他们还能好好地活上这么多日子,最后又是怎么突然暴毙的呢?”
“你应该知道推宫过血,如果内力可以让血气游移,那么或许声音也可以激动气血。”
程渐指了指狌狌那边,提醒她:“你发现了么?这狌狌的声音便高且尖,而这首《金缕衣》的高音也很多,很容易让人听了激动,气血上涌,便可以催动银针移位。”
李兰溪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却觉得这法子实在有够麻烦:“那这个凶手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这么大费周章,又是下针,又是训练狌狌唱歌来催动。他既然能在他们体内下针,直接将人杀了不是更方便?”
纪彤这时候却有了一些头绪,道:“或许,杀人不是他最终的目的,他更想看到他们失常。”她用了一种不太肯定的口吻,“比如,让克己自律了一辈子的人,沉溺于口腹之欲不能自拔;让伉俪情深的丈夫只顾着流连烟花之地,全然将妻子抛诸脑后;让一个宽宏良善的朝廷命管,变成了法不容情的酷吏…….这个人正在享受着玩弄人性的游戏。”
接着她想到了一种更可怕的可能,慢慢问:“如果这三尸剧变集中发生一个人身上,会怎么样?”
屋子里骤然安静下来,一种森然之气悄然扩散开去,让人顿觉不寒而栗。
京城皇都。
恰逢黄梅天,下了好几日的大雨,昨日好不容易出了小半天的太阳,却还不足蒸干着偌大皇宫里连日来积攒的水汽,反倒让周遭变得又闷又热,如同一个大笼屉一般。
到了晚上值夜的时候,掌事嬷嬷李婵领着一班小宫女去换班,恰好碰上了幽兰宫的首领太监,两人便寒暄了几句。
队尾的几个小宫女见没人注意他们,便小声说起话来。
“这天气可真难受,我刚洗的裙子感觉又脏了。”
“可不是嘛,屋子里都有点霉味了。”
“虽说是皇城根里,这些寝殿少说也有百年了吧,总有些木头老了朽了,可不就发霉了。”
“我昨日去给琳妃娘娘送新做的衣裳,那屋子里整日熏着水沉香,一点霉味都闻不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