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寒冷,孟时曲裹紧了披风,趁着夜色急急忙忙往后院去。
含春屋子里没熄灯,推门而入时她正在桌前研磨自己的药粉。
“如何了?”她低声问询。
孟时曲脱下重重的披风,随手往边上一放:“姬绥确实是冲着你来的,在大殿上拿出了我们故意丢的耳坠,如今怕是被金粉梦盯上了。”
“金粉梦应该近日会谨慎许多,陛下也参与了此事,言说替姬绥寻你,不过目前公主府仍然是十分安全的。”
“既然金粉梦有所察觉,不如再添把火?”含春立刻开口,她十分乐意见到伤害自己的两方互相伤害。
“嗯……”孟时曲与她想到一出去了,“容我想想,自然是要狠狠重创一下的。”
金粉梦背后许是哪家官员,再有实力,也不能越过南境皇室去,正是借南境手除掉他们的好时机。
她端起一杯热茶,心思百转千回。
-
放下热茶,秦怀忱接过上淮送来的密信,江南贪腐严重,官官相护,还是得让他亲自走一趟。
知陛下忧心,既如此,他也得将京城之事安排妥当。
指节在案上轻敲,良久回过神来:“你去将苏回风请来。”
孟时曲再见秦怀忱,早没有当初的紧张,只是将恩情藏在心里。
后者一如既往,面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案上堆了整理好的书卷,一旁还放了打开的包袱。
"王爷这是要出远门?"她行了个礼,忍不住开口。
秦怀忱放下手中案卷,面色几分郑重。
“我要离京一段时间,京城如今危机重重,你且多保重。”
孟时曲莞尔:“王爷安心,我会妥当行事的。”
秦怀忱抬头,眼前的女子顶着面具,怎么都觉得别扭。
“这里无人,面具戴久了……不太好,日后在本王这用不着。”
孟时曲踌躇片刻,抬手摘了面具。
脸有些苍白,也有几分凌乱。
不同于王府中初次见面时,她尚有几分妇人模样,如今束发绑腕,张扬洒脱。
秦怀忱别过脸去,沉下杂乱的心,轻咳一声:“泠月是女子,行事方便,如今还是留她陪你。”
“多谢王爷。”孟时曲无以言表,秦怀忱实在助她良多。
书房又无声,秦怀忱良久开口:“回去吧,昭华拜托你了。”
孟时曲从王府出来时,突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地掩盖了远处长街嘈杂的人声。
百姓们纷纷往家躲去,油纸伞一把接着一把撑了起来。
该回家了。
孟时曲用宽大的袖子遮住脸,连忙也往公主府跑去,如今没带面具,她只能从小门溜进去。
“夭夭。”还没走几步,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回头看去,秦怀忱撑着伞立在她面前,背后是雾蒙蒙看不清的雨帘,他一身暗色快要融于这阴沉沉的天。
“伞。”
孟时曲还未曾开口,秦怀忱已将伞送到她面前。
没曾想是他亲自送来,受宠若惊将伞接过,连声道谢。
秦怀忱送完伞,转身又往王府去,风将他衣袂吹起,不一会儿模糊在雨帘里。
-
“回来了?”昭华睁大了眸子,瞧见眼前推门而入的女子,“怎淋成这般模样,皇兄没给你伞嘛。”
她递过一杯热茶,自个儿开门冲着屋外大声唤:“槐花,驸马回来了,备一下热水。”
遥遥传来一声:“是。”
昭华又将门合上,隔绝屋外风雨。
孟时曲暖了暖身子,回了她一个无奈的笑:“原本是有伞,至长街时一妇人抱着孩子,用一块破布蒙着孩子的头避雨,实在心疼,把伞给他们了。”
“你倒是心善,却不考虑自个儿。”昭华笑着,手搭在她腕上,“让我看看你身子可还受得住?”
孟时曲没有推开,只笑吟吟答:“我年纪轻,哪儿能淋些雨就病了。”
“真把自己当强壮男子了。”昭华收回手,确定眼前人身子健康,“女子得养得精细些。”
“是!我的好阿娴,”二人已熟得如同闺中密友般,“想来我身子无事,阿娴的医术愈发长进了。”
“夭夭!”昭华何尝不知道她在打趣,不过是装模作样把了个脉,怎就能看出医术长进了?
孟时曲轻笑一声,竟生出几分轻松的感觉。
槐花在门前轻扣,惹得二人吓一跳,连忙让孟时曲站在屏风阴影里。
槐花隐隐瞧见角落里男装的孟时曲,心叹夫妻二人琴瑟和鸣,也不多打扰便赶紧下去了。
昭华身着亵衣半靠在榻上,手指有意无意拨动着床帘上的穗子,低声笑:“倒是有些喜欢这样的日子,白日里学些有趣的知识,夜里也不担心房中有并非真心实意相爱的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