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我问了他父亲,他说突然被告知匹配结果有误,要再等等。但孩子没等到。就这么走了。”
他吸了口气,接着道:
“我觉得不对劲,就自己去查。才知道哪有什么‘不匹配’,分明是被‘重新分配’了。有个贵人,也在等同样的心源。”
他嘲讽地笑了一声。
“排队买瓶水都有人插队了,你觉得这种攸关性命的事,会更公平吗?”
他看向明禄今,声音再次平静下来,带着惊人的坦然:
“从那时候起,我明白了,有些人的命,生来就更值钱。”
张岳望着她,语调几近温柔,好似在说一件尘封许久的往事。
“比如,和你一起来的曹如——”
明禄今脸色微变。
“你知道她女儿的心脏,最后换给谁了吗?”
张岳停顿了一会儿,慢慢说出答案:
“我女儿。”
短短三个字,如同闷雷炸开。
徐致低着头,拇指摩娑着杯缘,却始终没有抬眼。
张岳继续说:
“那是我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但我不觉得我错了。”
他话语间毫无悔意,反而带着他自洽的逻辑:
“曹如,一个单亲妈妈,初中学历,她能给女儿什么?即使我不害她,她女儿有个大病小病的,也很快就会被整个医疗体系放弃。”
他望着明禄今,目光无惧:“可我女儿不一样。我能让医疗资源为她倾斜,给她最好的医生、最好的照顾。”
他微微一笑,自豪地道:
“只要得到合适的心脏,我能保她长命百岁。”
“你说的这些,听起来冠冕堂皇。”沈泽开口,声音平稳无波:“但本质上,不过是替你的自私和贪得无厌找个理由罢了。”
“够了。”明禄今瞪视着张岳:“这些话你去对曹如说,这里我一分钟也不想多待了。”
“你似乎从刚才就一直想走。”张岳眯起眼,温和得像是在关心:“怎么,外头有什么让我们明总这么迫不及待吗?”
察觉到她的急切,沈泽替她接话,说得不咸不淡,却带着一丝挑衅:
“她自然是急着和我过二人世界了。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张院您执意把我们夫妻扣下,不太讲道理吧?”
张岳闻言一顿,旋即笑出声来。
那笑容看似亲切,却像裹着蜜糖的刀:
“唉,年轻的小两口就是招人羡慕,感情这么好。只不过嘛……”
他转头看向明禄今,将手伸到她的左耳:
“明总您这耳环,戴的位置好像不太对啊。”
未等明禄今做出反应,张岳便将她戴在耳上的蓝芽耳机扔到地上,一只皮鞋踩在上头,耳机应声而碎。
“明总,你这就不够意思了。我们不过是想邀请你谈个条件,双方谈妥了,自然相安无事。”
沈泽挡在明禄今身前,抓住语句中的一丝异样:
“我们?”
张岳眼神闪了闪,随即一笑,摆摆手:“哎呀,口误,口误。”
“你们这出歹戏,就别再拖棚了。”明禄今她冷冷道:“从一开始寄出匿名信件的,就不是徐致。当时他来试探我,我不慎露了破绽,才被他将计就计,演一出贼喊捉贼。”
说着,她望向沈泽:“这里八成被装了信号屏蔽器。我一踏进这个房间,耳机里就完全没声音,被强制断讯了。”
她举起手机,屏幕上的讯号格全黑。
“微型摄像头应该也早就没用了。”她低下头,“我们与外界失联了。”
徐致端起茶杯气定神闲的喝了一口,赞扬道:“明总果然是够谨慎,连这种手段都用上了。不知你愿不愿意分享,是什么时候发现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张岳则不以为意地摇头失笑:
“明总冰雪聪明,自然有她的方法。现在还是正事要紧。”
他走到窗边,推开一点窗缝,夜风灌入,吹乱他额前的几根发丝。
“我和我们副院,长年登山,体力可是不错的。沈博士要想单骑突围,恐怕不太容易。”
他回头,语气忽然变得冷冽:
“今天这事要是没得到一个让我满意的结果,谁都别想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