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出时,谢明玉被街头混混言语调戏。
谢镇山暴怒欲动手“教训宵小”,被谢砚秋死死拦住(怕惹官司)。
父女爆发激烈冲突:谢镇山斥责女儿懦弱、不护姐妹;谢砚秋痛陈法律后果、现代规则。
家庭价值观第一次剧烈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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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碗由祖母化腐朽为神奇的“珍馐”,其暖意和饱足感终究是短暂的。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很快被更沉重的现实吞没。出租屋里的空气,在短暂的香气氤氲后,重新沉淀回熟悉的困顿与压抑。祖母做完那顿饭,仿佛耗尽了积攒多日的力气,又变回了那个倚墙闭目、对周遭一切漠不关心的刻薄老太太。柳氏收拾着豁口的碗筷,看着空空如也的米桶和矮柜,愁云再次爬上眉梢。谢镇山坐在椅子上,目光沉郁,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那碗滚烫的土豆片带来的冲击,似乎并未融化他骨子里凝结的寒冰。谢明远又缩回了他的角落,对着破手机屏幕上那些浩瀚的知识发呆,试图在精神世界里寻求庇护。谢明哲重新蜷缩回他的阴影王国,那惊鸿一瞥的光,似乎从未出现过。只有谢明轩,精力旺盛地在狭小的空间里踢着一个空矿泉水瓶,发出单调而恼人的“哐当”声。
“别踢了!”谢砚秋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明轩,跟娘待在家里。明玉,”她看向坐在破沙发边缘,依旧沉默得像一尊玉雕的大妹妹,“跟我出去一趟,买点米和菜。”
这是无法逃避的现实。那碗“珍馐”耗尽了家里最后一点可用的食材,包括那几个土豆和蔫菜叶。再不补充,下一顿就真的只能喝西北风了。柳氏手头那点可怜巴巴的现金,是唯一的指望。
谢明玉闻言,纤细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瑟缩了一下。她抬起眼帘,那双总是盛着迷茫和不安的漂亮眼睛里,此刻清晰地闪过一丝恐惧。白天在学校里遭遇的冷眼、窃窃私语、还有那个让她极度不适的才艺展示要求,如同冰冷的潮水尚未退去。外面的世界,对她而言,比这破旧的出租屋更加可怕,充满了无法理解的规则和潜在的恶意。
“大姐……”她声音细若蚊呐,带着恳求,“我…我在家帮娘吧?”
“不行,”谢砚秋斩钉截铁地拒绝,语气不容商量。她看着妹妹那副惊弓之鸟的模样,心头又软又涩,但必须狠下心肠,“你总得学着认路,学着买东西。以后娘摆摊,你也得帮忙。躲在家里,永远学不会。”她知道这很残酷,但生存的压力逼得她不得不如此。她需要帮手,谢明玉必须尽快成长起来。
谢明玉垂下头,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眼底的水光。她没有再反驳,只是默默地站起身,走到门边,像等待宣判一样,低着头,双手紧张地绞着洗得发白的衣角。
谢镇山抬起眼皮,目光扫过两个女儿,浓眉微蹙,但最终什么也没说。他或许认为女眷出门采买是理所当然,又或许,他内心深处也对这陌生世界的“街市”存着一丝戒备。
城中村的午后,阳光吝啬地从两侧高耸的“水泥森林”缝隙里挤下来,在坑洼不平的水泥路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块。空气里混杂着食物、垃圾、廉价香水和汗水的复杂气味,喧嚣的市声如同实质的音浪,从四面八方涌来:电动车的喇叭声尖锐刺耳,小贩用录音喇叭循环播放着“十元三件”,临街小餐馆锅铲碰撞的“哐当”声,还有各种听不懂的方言叫嚷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混乱而充满压迫感的浮世绘。
谢明玉紧紧跟在谢砚秋身后,每一步都迈得小心翼翼,仿佛踩在布满陷阱的雷区。她穿着谢砚秋翻出来的一件半旧T恤和牛仔裤,这身现代装束让她浑身不自在,总觉得有无数道目光黏在自己身上。她低着头,视线只敢盯着大姐的后脚跟,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周围的一切——飞速掠过的电动车、震耳欲聋的音乐、穿着清凉的行人——都让她心惊肉跳,如同置身于光怪陆离的妖魔巢穴。
谢砚秋一手紧紧攥着那个装着全家口粮钱的破旧小布包,另一只手自然地牵住了谢明玉冰凉微颤的手。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妹妹手心沁出的冷汗和那细微的颤抖。谢砚秋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揪紧了,她用力握了握妹妹的手,低声道:“别怕,跟着我,别乱看,也别乱说话。”
她们的目的地是城中村边缘一个相对大些的露天菜市场。越往里走,人流越密集,气味也越发浓烈刺鼻。鱼腥味、生肉的血气、腐烂菜叶的酸馊,混合着廉价香料的辛辣,形成一股难以言喻的浊流,冲击着谢明玉脆弱的神经。她脸色苍白,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几乎是被谢砚秋半拖着往前走。
就在她们艰难地穿过一个挤满小贩和顾客的狭窄路口时,意外发生了。
几个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穿着紧身背心、露出大片纹身的年轻男人,正聚在一个水果摊前,旁若无人地大声说笑,其中一人还叼着烟,烟灰随意地弹在地上。他们堵住了大半去路。
谢明玉被谢砚秋牵着,低着头,只想快点通过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她紧贴着谢砚秋,几乎是侧着身子,想从这群人和旁边堆积的泡沫箱之间那道狭窄的缝隙挤过去。
就在她擦着其中那个叼烟黄毛混混身边经过的瞬间——
“哟呵!”黄毛混混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玩意儿,猛地转过头,一双被烟熏得有些浑浊的眼睛,带着毫不掩饰的轻佻和下流,像黏腻的舌头一样,肆无忌惮地舔舐在谢明玉低垂的侧脸和纤细的脖颈上。他吹了一声响亮而刺耳的口哨,声音拖得又长又油滑:
“小妹妹,新来的吧?长得可真水灵啊!跟哥哥们玩玩呗?低着头干嘛,抬起头让哥仔细瞧瞧?”
他身边的几个同伴立刻爆发出一阵心领神会的、充满恶意的哄笑声,目光也如同探照灯般齐刷刷聚焦在谢明玉身上,带着品评货物般的审视和戏谑。
“就是,抬头看看嘛!”
“穿得这么土,脸倒是不错!”
“黄毛哥看上你了,是你的福气!”
污言秽语如同冰冷的脏水,劈头盖脸地泼来!
谢明玉如遭雷击!整个人瞬间僵直,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凝固,又猛地冲上头顶!巨大的羞耻、恐惧和屈辱感如同无数根钢针,狠狠扎进她的心脏和四肢百骸!她只觉得天旋地转,耳朵里嗡嗡作响,那些刺耳的哄笑声、口哨声、下流的调戏声,像魔音一样钻进她的脑子。她想尖叫,喉咙却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被谢砚秋牵着的手变得冰冷僵硬,如同死物。她想把自己缩成一团,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明玉!”谢砚秋第一时间感受到了妹妹的异样,也听到了那些不堪入耳的调戏。一股怒火“腾”地冲上头顶!她猛地转身,将抖如筛糠的谢明玉护在自己身后,一双杏眼因为愤怒而圆睁,毫不畏惧地瞪向那个叼烟的黄毛,厉声呵斥:“嘴巴放干净点!再胡说八道我报警了!”
她的声音清亮,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意,瞬间压过了周围的嘈杂。
黄毛混混先是一愣,显然没料到这个看起来文弱的姑娘敢直接顶撞。随即,他脸上浮起一种被冒犯的恼羞成怒,夹杂着更深的轻蔑和戏弄。他狠狠吸了一口烟,将烟头随意地弹到地上,用脚碾灭,上前一步,几乎要贴到谢砚秋脸上,一股浓烈的烟臭味扑面而来。
“报警?”他嗤笑一声,声音带着夸张的嘲弄,“吓唬谁呢?哥跟小妹妹说句话怎么了?犯哪条王法了?警察管天管地,还管老子拉屎放屁?”他身后的同伴又是一阵哄笑,有人甚至吹起了更响的口哨。
“就是!装什么清高!”
“穿成这样不就是出来勾引人的吗?”
“黄毛哥,这小辣椒也挺够味啊!”
污言秽语更加不堪入耳。周围有路人投来厌恶或同情的目光,但无人上前。在这个混乱的城中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是大多数人的生存法则。
谢砚秋气得浑身发抖,理智告诉她现在不是硬碰硬的时候,对方人多势众,自己和妹妹绝对吃亏。她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强忍着泼天的愤怒和恶心,只想拉着妹妹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就在她准备转身的刹那——
一股狂暴、凶戾、如同实质般的滔天杀气,如同沉睡的火山骤然喷发,带着冻结灵魂的冰冷和碾碎一切的暴怒,猛地从她身后席卷而来!瞬间笼罩了这方小小的空间,连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滞、扭曲、冻结!
“放肆——!!!”
一声如同九天雷霆炸裂的怒吼,裹挟着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震得人耳膜生疼!那声音里蕴含的威严和暴怒,让刚才还嚣张无比的黄毛混混等人瞬间脸色煞白,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
谢砚秋骇然回头!
只见谢镇山不知何时,竟已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她们身后!他高大的身躯如同山岳般矗立,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掩不住那从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凛冽威势!他双目赤红,如同燃烧着两团来自地狱的业火,死死锁定在那个黄毛混混身上!那眼神,不再是看一个地痞流氓,而是看一个死人!一个胆敢亵渎他谢镇山女儿、玷污他谢家百年门楣的、十恶不赦的死囚!
他周身散发出的恐怖气场,如同无形的风暴中心,让周围的喧嚣瞬间死寂!连远处叫卖的小贩都下意识地噤了声,惊恐地望过来。
“爹!”谢砚秋魂飞魄散,失声尖叫!
晚了!
就在她尖叫出声的同时,谢镇山动了!
没有半分犹豫,没有半分迟疑!如同猛虎下山,蛟龙出海!他一步踏出,脚下坚硬的水泥地似乎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蒲扇般的巨掌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五指如钩,快如闪电,直取黄毛混混的咽喉!那动作狠辣精准,带着一击毙命的决绝!是战场上千锤百炼的杀人技!
他要拧断这畜生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