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缘兄弟肆无忌惮的欺凌,亲生母亲无穷无尽的叱责打骂,日积月累,将王武信本就所剩不多的勇气消磨殆尽,彻底压垮了他。
王武信一直清楚,他没有温暖的家可回,不管他心中有多少难过,多少委屈,都不会得到来自母亲的理解和安慰,从学堂到凤阳宫,不过是从一个寒窟走向另一个寒窟。
真痛啊,肝肠寸断也不过如此,头顶的房梁恍惚间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巨大高耸的宫室中,冷风呜呜吹进来,可他只能自己抱紧自己取暖。
大悲大恸之下,少年“哇”的吐出一口血来,昏了过去。“信儿!”窦氏惊恐万分,立马扑了过去伸手摸向少年鼻下,感受到微弱气流后,心下稍安。
她定了定神,正要吩咐如意去请太医,而这位玲珑心肠的姑娘早出门寻过去了。
严太医匆匆赶来,探了探床上病人的脉搏,又按压了身上几处脏器的位置,观察少年脸上是否有痛苦之色,心中约莫有数了,开口道:“二皇子常年郁结于心,肠腹已有损伤,长此以往,恐会延至肺腑,伤了根本。”
“还请太医为我儿开一副药方,这病症可能根治?”
严太医摇头:“症状根结不在其身,而在心病,用药治不好的。”
窦氏沉默下去,严太医叮嘱药童下去煎药后也退了出去。
如意侍立在床边,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想劝本宫日后对信儿不要再这般严厉苛责?”窦氏突然出声。
如意惊得一颤,低下头道:“是。”
窦氏长叹一口气:“罢了,若真是那个人的儿子坐上了皇位,我家信儿被我教得胆小怕事,也不怕他日后把自己折腾出好歹,倒是那个王充军,哼,十分的野心,三分的心性,在这皇宫里,不一定能比我儿走得长远。”
如意暗松口气,窦氏转身掖了掖盖在少年身上的被角,眼睫翕动,半遮住眸中的诡谲算计。
这皇宫中,谁笑到最后还说不定呢。
重华宫,庭院里深绿的灌木枝叶上静悄悄地开出几朵娇小洁白的茉莉,整个宫殿以原木装潢,少了几分恢宏,却多了几分百姓家的烟火气。
进了殿内,细心的人会发现,除了按规制摆放的瓷瓶、画作,房室几处还散落着各种木质的小玩意儿,一朵木花被穿堂而过的风卷起,飘啊飘啊,落到了王瑞的书桌上。
“瑞儿——”
王瑞有些不耐,提高音量问:“怎么了?”
“瑞儿——”
“怎么了?”
“瑞儿——”
王瑞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认命地放下书向隔壁走去,踩过一地的木屑、锉刀、刨子,没好声气问:“什么事?我还要预习明天的功课。”
一个小人举到他鼻子底下,细长的柳叶眉倒竖,额心皱出“川”字,一双杏核眼瞪得大大的,把王瑞现在的神态描摹了个十成十。
“我生气的样子有这么丑吗?”话中虽透着嫌弃,王瑞还是被逗笑了。
矮凳上的男人将那小人塞他手里:“送你了。”,起身解下身上的围裙:“肚子饿了肚子饿了,我想吃余记的煎包,你快派人去买,哦,对了,叫你这儿的厨房做一碗冰酥酪,加点西瓜和花生碎,我现在想吃。”
王瑞忍无可忍:“要吃回你的福宁殿吃去,你身边伺候的人呢?秦午呢?就会使唤我的。”
“哪个做父母的不是日日同子女在一起吃饭,瑞儿你连妻子都没娶,就这样急着和为父分家啦?”男人理直气壮道。
王瑞捏捏眉心,最终还是妥协了,叫来自己的小厮安排下去,看着男人得逞后的笑脸,他顿了顿,也跟着笑了起来。
“陛下。”一位高鼻深目的中年男人站到阶下,对着男人行了一礼。
王瑞的笑意微敛,秦午这个时候过来一定是有要事,看来今晚的饭食只能他一个人吃了。
“二皇子被三皇子打伤,皇后娘娘已经到了灵璋宫在与赵贵妃对质,请您过去主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