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厉的惨叫声骤然响起。
王霒猛然回头,对邹都尉道:“快!在那边!”
等王霒一行人急匆匆赶到小巷中时,都被里面惨烈的景象惊住了脚步。
王霒看着郝炎趴在一个黑袍男子身上,缓缓抬起脸,被鲜血涂满的脸已经看不出来五官的轮廓了。
他咬破了黑袍男子的颈动脉,那个男子已然死了。
王霒也看到了郝炎心口的那把匕首,深入一寸有余。
“真是造孽,也不知道这个人惹了什么仇家,那匕首插得那么深,估计是活不了啦。”邹都尉在背后摇头。
王霒嘶吼道:“闭嘴!”
“你,还有你,把衣服脱下来,把他抬起来,去最近的医馆!快!”
几个士兵偷瞄了一眼邹都尉,邹都尉叹口气,摆了摆手。
士兵们立刻麻溜地把自己的布袍脱下来做成一个简易的吊床。
贾郡守治军一向严厉,虽目前这些士兵还未上过战场,其能力也被训练得不比那些精兵差。
昏迷的郝炎被他们稳稳当当地放进吊床,四个士兵小跑着抬着郝炎到了医馆。
大夫摸了郝炎的脉:“还剩一口气,再迟半刻,神仙也难救。”
王霒呼出一口长气,双腿一软,跌倒在地上。
“能救就好,能救就好。”
漫长的两个时辰后,大夫带着满头汗出来:“插在他身上的刀具已经取出来了,只要能熬过今晚,性命无忧。”
一旁等候着的邹都尉吃惊地瞪大眼:“我亲眼见到匕首插进那个人心口,这都能活?”
大夫抚须一笑:“险哪,那匕首离心脉仅有毫微之距,这位壮士倒是幸运。”
邹都尉早早回去了,王霒放心不下,一直陪护到半夜才出了医馆。
夜深人静,王霒拖着疲惫的双腿,正要朝回家的方向走,忽的听见一声细微的响鼻。
她朝来声扭过头去,瞧见了她家那匹起名富贵的瘦马,和牵着马,一身灰色便服的男人。
她的眉眼骤然松快起来,嘴角也有了笑意。
男人将她扶上马,在下面带着马慢慢悠悠地走了起来,马蹄清脆,甚至富有韵律,平和又安宁。
“回去下碗面给你吃?发财今早下了一个蛋,做成荷包蛋卧在面里。”
发财是一只年轻的母鸡,每天早上雷打不动地下一个蛋。
“不想吃面,想吃牛乳炕馍馍。”
“行,回去给你做。”
“大胜睡了吗?”
“还没呢,那小子怕黑,怎么敢一个人睡。”
作为亲娘,王霒丝毫不给儿子面子,在马上笑得前仰后合。
笑完过后,王霒正了正神色:“你不问我吗?”
男人走在前面没有回头,温柔道:“明天就知道的事,晚一点也无妨。”
王霒彻底放下心来,用脚尖踢踢他的背,小声哼起歌来。
郝炎站在黄沙堆积的高坡上,双目锐利地眺望远处。
查里拉部落近几月以惊人的速度崛起成为九黎部落的新贵,自汗王归天,各大部族四分五裂,人人盯着那个空悬已久的位置,大部落吞并小部落,小部落蚕食大部落,兴盛和衰亡,可能就是短短几天,郝炎见的多了,不会为此感到奇怪。
然而查里拉部落发家的方式令他警惕,他们不四处征战,也没有占据有着丰沛水草的牧地,就像是从天下掉下来的一大笔财富,这个部落突然就有了好马,扩增了羊群,吸纳了许多其他部落的青壮男人,不明不白地强盛了起来。
派去查里拉部落的探子在日落之前终于匆匆赶到会合地点,郝炎听完他搜集的情报后心底一沉。
他们果然是动了大夏至九黎的商路,劫掠货物金银,再对那些商人赶尽杀绝,一个不留,这是吃绝户啊。
目光短浅的蠢货!
郝炎气得胸膛一阵起伏,他对副将道:“就地扎营,等到他们睡觉的时候潜入,拿下部落!”
郝炎看着副将的脸,心中突然涌起一阵莫名的熟悉感。
他迟疑了一瞬,又接着说:“派斥候回赛音山达告知首领,查里拉部落动了商路,我们决定歼灭它,他们的马和羊要人来驱赶,我们需要接应的人。”
等到夜深,郝炎带着三百勇士如一柄利剑撕开岗哨防御,一路势如破竹杀到主帐前,俘虏了查里拉的首领,郝炎盯着那张涕泗横流、满是恐惧的脸,熟悉感愈发强烈,好似这一切曾经发生过一般。
他猛的想起来,自己早已离开九黎,随后在大夏遭遇了一群不知底细之人的刺杀,匕首插进了他胸口,那种冰凉的触感尚还十分清晰。
那么这些又算什么?是梦吗?还是他灵魂消逝前的幻影?
他在其中闭上了眼。
哀嚎和鲜血渐渐褪去,一束阳光打在他的眼皮上,还有小鸟的啾鸣,朝气十足。
他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