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会讲,不是真正的双胞胎。
山间的晨雾像一层面纱,笼罩着我和陆辞藏身的废弃谷仓。木制结构的缝隙间透进缕缕阳光,在干草堆上画出金色的线条。陆辞靠在对面的墙边,衬衫半敞,露出肩膀上已经结痂的伤口。他正用莱特医生的手机破解最后一道加密文件,眉头紧锁的样子和童年时解数学题时一模一样。
我揉了揉太阳穴,从早上开始就有一阵隐隐的钝痛在大脑深处跳动。起初我以为只是药物副作用,但疼痛越来越剧烈,像有把钝刀在脑组织里慢慢搅动。
"找到了。"陆辞突然说,声音里带着一丝胜利的喜悦,"莱特医生的云端备份。"
我凑过去看,眼前却突然闪过一片血红。幻觉中,我看到自己的双手掐住陆辞的脖子,他的脸因缺氧而发青,眼睛凸出...
"小棠?"现实中的陆辞皱眉看我,"你脸色很差。"
"没事。"我强压下那股没来由的暴力冲动,"发现了什么?"
陆辞把手机转向我:"莱特医生的研究笔记。'基因锁'不是比喻,而是真正的基因层面程序编码。"他划动屏幕,"我们DNA中有特定片段被编辑过,会在特定条件下激活对抗本能。"
屏幕上的分子结构图对我而言如同天书,但几个加粗的术语刺痛了我的眼睛:「同胞竞争增强子」「表观遗传触发器」「杀戮本能释放」。
"所以这就是'最终阶段'?"我努力保持声音平稳,"我们会本能地想杀死对方?"
陆辞的瞳孔微微收缩:"理论上,是的。但莱特医生在这里写了批注——"他指向一段手写笔记,「V系列表现出意外变异,情感纽带可能覆盖基因程序」"
谷仓外突然传来乌鸦的尖叫声,刺耳得让我头皮发麻。那一瞬间,头痛加剧成难以忍受的剧痛,眼前陆辞的脸扭曲变形,变成了某种需要被摧毁的威胁。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抠进干草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杀了他。一个不属于我的声音在脑海中低语。这是你的使命。
"小棠!"陆辞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呼吸!你正在经历基因锁激活!"
冰凉的手掌贴在我的脸颊上,奇迹般地缓解了部分疼痛。我睁开眼,发现陆辞的脸近在咫尺,他的额头抵着我的,呼吸与我同步——吸气四秒,屏息七秒,呼气八秒。这是莱特医生教他的镇静技巧。
"看着我。"他命令道,声音低沉而坚定,"无论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那都不是真的。我们之间的联结比他们编入基因的任何程序都强大。"
他的眼睛在晨光中呈现出一种透明的棕色,像琥珀般包裹着无数秘密。我曾在多少个噩梦中凝视这双眼睛?又有多少次从中获得救赎?
"它...消退了。"我轻声说,虽然头痛仍在,但那股杀戮冲动确实减弱了。
陆辞没有立即松开我,而是仔细观察我的瞳孔:"第一次激活通常最强烈。下次会更难控制。"
"你怎么知道?"
"文件里写了。"他递给我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段症状描述,"而且...我也感觉到了。"
我这才注意到他的右手一直在微微颤抖,指关节有新鲜的擦伤,像是用力握拳太久导致的。
"你也...?"
"比你早一小时。"陆辞平静地承认,"我走到溪边去...处理它。"
我无法想象陆辞是如何独自对抗那种本能的。在我的幻觉里,他掐死了我;在他的现实里,他又做了什么?
"我们得找到解决办法。"我抓住他的手腕,感受到皮肤下急促的脉搏,"不能坐等这个程序把我们变成野兽。"
陆辞点点头,调出手机地图:"莱特医生的笔记提到一个地方——白薇最初的研究所。在青山疗养院地下。"
"精神病院?"我皱眉,"那里二十年前就废弃了。"
"正适合进行非法人体实验。"陆辞冷笑,"距离这里三十公里,步行太危险。"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各自盘算着选择。公路有监控,搭车容易被追踪;山林相对安全但耗时太久。正当我思考时,一阵尖锐的耳鸣突然袭来,眼前闪过几个碎片画面:一辆蓝色卡车,司机的牛仔帽,后车厢的干草...
"有辆送货卡车会在一小时后经过山下的岔路口。"我脱口而出,"蓝色车身,司机戴牛仔帽,我们可以藏在后车厢。"
陆辞挑眉:"你的预知能力?"
"越来越频繁了。"我揉着太阳穴,"副作用是头痛得要命。"
陆辞若有所思:"我的感官强化也在持续,但..."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情感反馈变弱了。看到你痛苦,我知道应该关心,但实际感受很...遥远。"
这正是我最担心的。基因改造赋予我们超常能力,却剥夺了最基本的人性——陆辞的情绪感知,我的道德约束。我们正在变成白夫人想要的那种完美特工:高效、冷酷、没有情感羁绊。
一小时后,我们如我预知的那样搭上了蓝色卡车。蜷缩在干草堆里,陆辞突然问我:"你还记得我们真正的初遇吗?不是实验室安排的那次。"
我闭上眼睛,在记忆深处搜寻。大多数童年回忆都笼罩着一层不真实感,像是被精心编排过的剧本。但有一个片段始终鲜活——
"医院花园。"我轻声说,"你穿着蓝色病号服,偷了一朵玫瑰花给我。"
陆辞的嘴角微微上扬:"你记得颜色?"
"粉红色,边缘有点枯萎了。"我回忆道,"你说是'借'的,不是偷的。"
"那是我们三岁。"陆辞的声音带着我从未听过的柔软,"在基因编辑前的最后一次自然互动。之后我们被分离,我被注射生长抑制剂,你被植入虚假记忆。"
"你怎么确定那是真实的?"
"因为。"陆辞转向我,阳光透过干草缝隙在他脸上画出金色的条纹,"那是我唯一没有被训练过的记忆。纯粹的本能驱使我把花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