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白的目光骤然凝在令牌上,喉结微动。
窗外忽然掠过一群寒鸦,哑叫声中,他伸手接过令牌,指腹摩挲着玄鸟纹路:
“七年前,我在户部任职时曾上《流民戍边策》,却被批‘书生不知兵’。”
他忽然抬头,眼中有火光跳动,
“若这些兄弟能在边关立足,或许能为朝廷开一扇新窗。”
“或许能为大人的策论添上实证?”
姜清芷轻声接话,
“我不求大人做什么,只需以知府之身送他们一程,让沿途官吏知道,这群人是官府认可的‘西北军预备卒’。”
陈墨白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从墙上取下紫金鱼袋挂在腰间——那是三品知府的信物:
“明日卯时,本府亲自去驿站送行。”
次日清晨,姜清芷的马车与陈墨白的官轿并排停在驿站外。
轿帘掀开时,王猛等人看见身着绯色官服的陈墨白扶着轿杆下车,腰间金鱼袋在晨光中闪闪发亮,顿时交头接耳。
“都肃静!”
孙跃见状高声道,
“这是陈知府,今日专为送你们赴边而来!”
陈墨白抬手示意孙跃退下,径直走到王猛面前,从袖中掏出个羊皮卷轴:
“这是本府给沿途郡县的通关文牒,盖了八府巡按的印。”
他又指向身后的几辆大车,
“车上是本府从府库调拨的腌肉与药材,路上缺什么,凭文牒去最近的县衙支取。”
王猛攥着新军牌的手微微发抖,他从未想过,堂堂知府会为他们这群“土匪”准备这么多。
陈墨白看着他震惊的模样,忽然压低声音:
“好好活着,别让那些说‘流民只能为匪’的人看笑话。”
“时辰到了。”
姜清芷上前,将一袋干粮塞进王猛行囊,目光扫过陈墨白的官服,
“陈大人公务繁忙,却愿为这群兄弟耽误半日,可见‘父母官’三字,大人担得稳当。”
陈墨白捋了捋胡须,望着驿站外的官道:
“本府在奏疏里写过,‘流民者,国之隐雷也,导之则为雨,堵之则为灾’。”
他转头看向姜清芷,
“今日送他们赴边,便是‘导雷为雨’的第一步。”
晨雾中,队伍渐渐远去。
陈墨白望着他们的背影,忽然对姜清芷说:
“若他们能在雁门关立下战功,本府定当亲赴京城,为他们请‘义民营’的番号。”
“为何是‘义民’?”
“因为他们不是‘土匪’,不是‘流民’,”
陈墨白望着地平线上升起的朝阳,官服补子上的云纹被染成金色,
“他们是本府治下,第一批为国立功的‘义民’。”
待众人都渐渐散去,驿站外恢复了些许宁静,姜清芷轻轻整了整衣袖,抬眸看向身旁的陈墨白,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
“陈大人,走吧,今日可是约好了要去学堂看看小考。”
陈墨白微微欠身,眼神中带着几分恭敬与随和:
“殿下,走吧。去看看殿下一手操办的学堂究竟是何等模样。”说罢,两人一同走向早已等候在旁的马车。
马车缓缓前行,车轮在石板路上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车内,姜清芷微微蹙着眉,似是在思索着什么重要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