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辛奈站在玄关发了会儿呆。她有点累了,可是现在睡觉实在太早。又有点饿。
那,不如去找水门!
她一下子把灯全开了,奢侈地浪费了五分钟电费,把茶杯哗啦啦地在水流下冲洗干净,狠狠地搓了下果盘,又把软绵绵的氧化苹果倒进垃圾桶,提着那半袋子垃圾就狂奔出门。
临近孤儿公寓,她突然在大门口边上的垃圾屋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玖辛奈脑子是清醒的,就是心里很想放纵,所以主动带着一种疯感,也不知道那是不是波风水门地就直接喊:“喂!波风——水——门!”
那团模糊的黑影顿了一下:“玖辛奈?”
这么晚了还在外面乱晃是要怎样?!她继续狂奔,甚至开始加速,声音尖尖地大喊:“你给我站住!”
“我没想着要走!”
水门的脸突然在黑暗里一现,原来是声控灯被他们喊亮了。
他竟然有点委屈,还把手里提的袋子往背后挪了挪。“你现在过来干嘛?”
“还能干嘛?我当然是来找你的啊!”玖辛奈气炸了,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只是心想:这人是脑残吗?
他说:“那你现在过来干嘛?”
玖辛奈狠狠地把垃圾袋甩进垃圾桶:“我找你还要挑时间?”
水门弱弱地“哦”了一声。“你饭吃了吗?”
她转了转眼睛:“吃了,可是又饿了。”
出乎玖辛奈的意料,水门点了点头,虽然没有道歉,却很温和地说:“那走吧。”
他们安静地走上去。玖辛奈好奇他藏在身后的那个袋子到底是什么,走了三层,终于找到机会一把扯来,水门却大惊失色地往回保护,最后见她嘴角抿得比木叶的双扇门还坚硬,终于放弃抵抗,虚弱地松开手,随她去了:“你……”
“你什么你!”她跟着他边上楼梯边拆,打开一看,竟是一个餐盒,揭开盖子,香味扑鼻,是满满的牛杂肉炒饭。玖辛奈一下子愣住,少走了两级台阶,吓得他伸手去扶,可她终究保持住了自己的平衡,没摔在楼梯上:“水门,你……”
他一脸的表情复杂:“嗯……”
“你怎么浪费粮食?!”她又开始哇哩哇啦地大叫:“不许丢啊!给老鼠吃也不给我吃,我恨你!”
“你的声音怎么这么大!”他也气得跳脚,其实这幅样子的水门很少见,她又总想多看看不一样的他。但这次逗得有点过火,两个人吵了一路,停在水门的公寓外时却连钥匙都找不到了,玖辛奈气得跺脚气得七窍生烟气得疑是银河落九天,直到水门把裤兜反扯出来,很滑稽地摊着手说:“完了,估计在家里。”
“这就是忍校第一的记性吗?”
“总比连木叶建村史都记不住的你要好!”
两个人又开始吵,吵着吵着气却消了,可没有钥匙就没办法进门,只好就着声控灯——其实是边聊边吃,两个人也反过来成了初夏蚊群的血包。
水门深吸一口气,“算了,我才不和你吵呢。”
“哼。”有饭吃,还有斗嘴,双倍的快乐,那偶尔不在口头上占便宜也是可以的。玖辛奈继续嚼嚼嚼,“还算好吃!”
水门问:“当然了,毕竟是我做的。对了,你晚上去做什么了?”
“没有蚊子么?”
“暂时没有。”
她还是很小心,用代号说:“被魅影带走了。”
其实水门一直不知道魅影和面具有什么关系。但解释成代号就很好懂,他至少可以记住。“做了什么?”
她噎了一下。“说是……要教我封印术。”
封印术?漩涡一族的旋涡术,不用说,那当然是极好极精妙的技术和秘密。
“谁说的?”
“你也太敏感了。”玖辛奈叹了口气,“好吧!是旋涡水户。”
“你见到她了?”
“见到了。”
他不愿意想下去,开始做假设:如果她现在就成为人柱力的话……
不,不会的。他镇定地安慰着自己:这也太早了!漩涡水户再怎么样也不会被这种东西影响,她在每个宇宙中都是最稳定的角色呀……
可是那段谈话却不断地在他脑中回放,不断地回放。松下吉子是个高明的演说家,她并不像先前来劝自己提前毕业的老师那么露骨,而那段话至今他还能一字不差地背出来:“提早毕业吧,水门,成为下忍,跟着早就想收你为徒的自来也大人去做事,发挥你真正的作用……”
成为下忍,拿到那个只在第一次的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银色护额。然后呢?之后的路对波风水门来说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她呢?好像什么都知道,又什么也不知道。胆子那么小,偏偏要装作若无其事——被暗部带走了!可事后竟然还吃得下饭!
事到如今,倒不如直接承认,不是什么对未来战况的担忧,也不是未来有了变数的焦虑,而只是对提早被带走的漩涡玖辛奈的担心,将水门彻底引进了心神不宁的状态。
玖辛奈其实也能猜到水门的顾虑。任何地方的斗争都是一个样子,本质上没有区别。水门不愿意说的无非是和政治有关的考量和更黑暗、更让人想吐的秘密。比如为什么自己这三年来没见过旋涡水户一次,但她却对这栋房子和自己的一切都如此熟悉,又比如水户明里暗里让她多吩咐、使唤暗,那是一种和平民相比截然不同的傲慢和理所当然。
可哪怕在她丈夫的村子里,涡之国的后裔也不能拥有彼此吗?
转念一想,玖辛奈发现,当然如此,甚至必须如此。
她们已经在木叶,也已经是木叶的人了,如果两个异邦血统的本地人间有了更紧密的联系,那木叶算什么?不提九尾,如何证明木叶让异邦人团结?可正是为了九尾,她们才重新有了做同族的机会,才有了在和平中重遇的机会。
所以她合上餐盒的盖子,直接说:“我看你没必要这么担心。”
“没必要?”他又有点早上的样子了,使劲捏着山根不放手,眼睛里是深深的担忧。“你不懂。”
“谁说我不懂?”玖辛奈很不服气。“我告诉你,这不是忍校的考试,没有什么标准答案。”
他轮回过多次,也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但口是心非,依然倔强地说:“不是这样的。”
“你有经验,我也有经验。”她耸耸肩,“再说了,我也看开了。”
“如果你说的是九尾……我早就看开了。”
“你的攀比心太重了。”
水门哽了一下,他有一瞬间真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却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慢慢地、干巴巴地说:“我从来不知道你这么有勇气。”
“把自己当成主角的话,好像自然而然地就变勇敢了。”玖辛奈听出他话里的挖苦之意,只摩挲着油腻的勺柄,不想反驳了,“当然,要我为木叶捐躯是不可能的。希望你可以不要让战况走到这一步——嗯,提前道谢——波风水门君,谢谢您。”
“你一对我用敬语我就浑身难受。”水门看见餐盒里还剩下一大半的炒饭,忍不住吐槽:“喂,能不能吃完?刚刚是谁叫我不要浪费粮食啊。”
其实他早就注意到了这点,她总在进食时留有余力,不愿意彻底填满自己的肚子。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这个习惯和他从前见过的几个贵族倒是很像。
她在从忍者学校毕业前彻底改掉了这个扎根于物质丰富的世界的习惯。原因无他,运动量太大,不用力把肚子填饱就一定会在中途被饿晕。八分饱是现代人的坏习惯,忍者——特别是战前的忍者,总是吃到九分、十分饱,乃至秋道家祖传的十二分饱。
她扒拉几口,又放下勺子。“如果我不来,你是不是要睡门口了?”
水门慢吞吞地说:“不会。”
“行吧。”玖辛奈叹了口气。“走,你睡沙发,我睡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