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材管够,十几个学子干脆支了个大鹏子,又借了铁锅直接以雪水熬药。
还有学子敲着锣鼓大声一遍又一遍喊,“上崖河有毒,千万别用,要用就用雪水,切记切记!”
一听这话,村户们都叫苦连天。
“天爷咧,原来是河有毒,好端端的怎么河里会有毒?”
“那以后可咋整咧,开春还得种庄稼呢。”
“娃娃们,这洗衣做饭也是用雪水?”
几个老人家凑上去,温寒正嗓音温和,一一解释,“等冬天过去,开春了,河里的水就能用了。”
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一个愁苦的妇人扯着嗓子哀嚎,“老天啊,娘要是早知道,就不担着水回来了,我苦命的孩子,我的孩子啊—。”
她的两个孩子都没能熬过这场疫病。
许多人也想到自己逝去的家人,顿时一片哭声。
无论是天灾还是人祸,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都是一场酷刑,他们每日只能以劳作来赚取微薄的银两,可能数十年,也许终其一生的所得,都买不到治疗疫病的药费。
单就说他们喝的一碗药,便价值千金,不,千金都换不来,有些药材更是有市场无价。
青山村村民擦了擦眼泪,看到这些学生,心里跟更是感激。
如果不是有刘神医,有他们,只怕他们早死多时了。
“娃娃们,多谢啊,多谢啊,”他们拿不出什么东西,只能一个劲说谢谢。
白桦书院的学子们只是摇头,反而安慰他们,“人死不能复生,诸位节哀,向前看,天上的人晓得你们过的好,才能心安啊。”
他们所修医学,本就是为了治病救人,至于其他,那也是其他的事了。
肖仰冬往看看已经完全空了的大铁锅,算了算,“差不多了,应该还有两户没来喝。”
温寒正在人群中望了望,高声道:“还有谁没喝药吗?”
“各位乡亲请帮忙看看,看看还少了谁,”温寒正皱了皱眉,夫子去益州了,临走时特别叮嘱,一定要看着每户人家喝下药才行。
村民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少了谁,村长瞪着一双大眼睛,看过每一张脸,却没看见两个孩子。
“大虎和小牛怎么不见了!!”
“娃娃们,你们别着急,我们现在就去找,兴许贪玩躲起来了。”
温寒正想了想,摇摇头“不用,你们留在这里,”喝完药还要观察一刻钟,这些村民都不能走动,他看向三个不忙的学子,“你们跟我一起去找。”
除了益州外面的村子,邻座的乡镇也受到了不小的波及,但最为严重的却是益州城。
这场疫病不仅危及了普通百姓的生命安全,更是危及了驻扎在益州城外的那数十万藩王军。
那么多人聚集在一起,可以说是尸横遍野了。
人走在路上,很有可能踩到的根本不是雪,而是一滩腐烂的尸体。
几个藩王都后悔不已,想要抓紧时间撤离,可是他们却发现,他们的来时路全都被人设下重重埋伏,危机四伏,还有一群戴着面具的逆王军守在路口,凡靠近者,皆被一箭穿心。
本想螳螂捕蝉,没想到黄雀在后,如今倒好,来得了,回不去了,以益州为中心,他们犹如困兽,只能被活活困死在这里。
益州的最高楼,寒风萧瑟,白相赋手指摩挲着手上的青玉扳指,眸子阴森森的,“倒不如烧了干净。”
左观言一顿,一脸平静,“此法虽行,但却是最下策,殿下,一旦这么做,你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只有暴君才会如此作为。”
砰—!!
桌案的东西被重重地摔在地上,白相赋一脸的不耐烦,“难道要等刘非疾把他们全部治好吗?!”
左观言浅浅一笑,“当然。”
白相赋愣住,旋即皱眉,“你什么意思?”
左观言起身,目光落在那座大山,语气淡淡,“殿下,那几位藩王的嫡子和嫡女可都在白桦书院。”
白相赋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你怎么能确保,这些人会被他们看重?”
“既要谋反,自然是要最珍视的东西藏好了,越是不在乎,便越是在乎,”左观言从袖中拿出一封书信,递给白相赋,“殿下一看便知。”
白相赋拆开看完,瞳孔微微放大,“原来是这样,哈,没想到啊,难怪白桦书院十多年来都平安无事。”
大肃并非没有宫学,王公国卿的继承人就必须选择宫学,但最近十年来,宫学的大权都牢牢掌握在宋春悯手中,藩王既然要反,一开始就不可能将自己定下的继承人送进去。
最好的法子就是转移世人的目光,把所有的宠爱和关注都给予宫学里的孩子。
其实,他们真正的继承人,都在白桦书院。
白相赋手里捏着这张名单,眼里的疯狂更浓,“本王即可就去山上。”
左观言道:“不必,下官替殿下走一趟吧,”他转身离去,忽而又停住了,“对了殿下,那座山爆炸的事情查到了吗?”
白相赋蹙眉,“白桦书院从未有夫子会研制此物,更从未听说过。”
左观言眼里划过一抹深思,轻轻笑着点头,“臣明白了,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