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结束后,客人纷纷离去,只有吕继元还留在席位上没动。
“哟,吕大人,这是舍不得走了?”窦三爷送走客人,走到吕继元身边打趣道。
“烦劳三爷带我见一见窦老夫人。”吕继元抱拳。
窦三爷眼缝里光芒一闪,笑了笑:“吕大人跟我来。”
吕继元在后花园与窦老妇人聊了什么不得而知,只是第二日早朝,吕司农上奏窦家窦宝辉献粮三十万担,白银五百万两,助大夏抵御九黎,请圣上赏赐,以为表彰。
窦宝辉就是窦三爷,窦家三子个个不凡,窦三爷虽未像大哥二哥那般入仕,却于经商颇有天赋,窦氏商行借窦氏重权开遍大夏南北,供窦氏子弟出行进学,官场打点,可以说是窦家的钱袋子。
赵家也不甘示弱,赵太仆亲自出列,向圣上奏明赵家已联系好北方马商,只待圣上令下,赵家愿倾尽家财购得三千匹大宛马送往燕门。
在九黎这个共同的敌人面前,赵窦两家暂时停止内斗,一致对外,他们都明白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若真让那野蛮蹄子冲破国门,江山易主,日子不一定比现在好。
南少安得知第一批物资已到燕门时,不由大喜过望:“好!”
他再度整兵,将物资一一发放给燕门将士,士气大振。
也许是天佑大夏,在这次对九黎驻军的反击中,九黎后方出现了骚乱,不得不鸣金收兵,退出了大夏边境。
南少安此战大捷,举国震动,中都圣上接到捷报,大悦,竟将自己的佩剑直接赐给燕门郡守,还有其他金银珠宝若干。
九黎边境。
身披甲胄的高大男子冷脸走入大帐,在主座铺陈的兽皮上盘腿坐下,咕嘟嘟喝了一大碗水,“砰”地一下摔在桌几上,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直直射向门侧叩首于地的青衣男子。
“炯呼延,你就不怕我现在杀了你?”
青衣男子起身,烟雨般朦胧美丽的脸上浅浅泛起一丝笑意。
“首领英明雄主,自是不会杀了我。”
主座男子五官是九黎特有的深邃,眉峰冷冽,眼仁大而黑亮,睫毛与头发一般,卷翘且长,不发怒时,那双眼睛甚至让人觉着深情。
正是九黎赛音山达部落的首领,驹连苏。
那青衣男子也自是郝炎的小叔叔,炯呼延了。
“燕门有南少安驻守,本就难以攻克,更何况燕门很快得到大夏支援,物资统筹有度,说明大夏中都势力上下一心,首领应也明白,此时不是攻打燕门的最佳时机。”炯呼延娓娓道来。
“这就是你带着一队大夏人在对战时乱我后军的理由?”
“只是想与您证明我的能力罢了。”炯呼延恭敬垂首道。
驹连苏冷哼一声:“天志翟,不过前人留下的一点余烬。”
他审视着炯呼延,这个儒雅的男人眼中的野心从未掩饰。
驹连苏垂下头,淡淡问:“我那时发动兵变,让驹连宋和煌呼延战死,你当真不知道,也是当真赶不回来吗?”
炯呼延神情未变,道:“欲成大业者,总要忍得牺牲。”
驹连苏眸光闪动,半晌后大笑:“好好好。”
他手一指炯呼延:“我给你这个机会,既然你能网罗一群忠心于你的大夏人,那就发挥他们的作用,一个月后,我要南少安死。”
炯呼延起身,将手置于胸前:“遵首领令。”
平江。
贾旬章缓步走进一条颇为安静的小巷,这里远离闹市,有些偏僻,却也是个安置麻烦人物的好去处。
郝炎正在院子里嗦粉,正午日头热烈,他就搬了一个小马扎,坐在院子里栽种的柿子树下,有柿子花扑簌簌落下来,陷进他乱糟糟的发髻里。
贾旬章推开院子门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默了默,出声道:“郝弟,你…长好了许多。”
郝炎也沉默了,他放下碗,后知后觉地捏了一下肚子,没捏到肉,腹肌还在。
他暗松一口气。
“郝弟你的脸…刚刚好像看见了你的双下巴。”贾旬章见他动作后出声提醒。
“好了,贾兄找我来有何事。”郝炎打断他,并决定等贾旬章走了以后回屋照一下镜子。
都怪平江的饭食太好吃了。
郝炎没在牢里待多久,贾旬章在郡守府附近给他租了一个小院子把他接了出来。
不论是自己夫人的预言,还是对于郝炎的崇敬,贾旬章对郝炎起了结交之意。
贾旬章此人,正直还懂变通,世故却不流俗,平江在他的治下才会如此快速地繁荣起来。
那些被推举当上官员的背后多是百年传承的世家,与人结交总是带着一股傲慢,贾旬章是一个小小账房出身,在一众官员中倒是少见,他与人结交不论出身,只看能力。
大夏视九黎人为不通教化的蛮子,时有轻视,烁炎呼延之名声也只有少数关注九黎的官员知道,贾旬章正好是其中之一。
“郝弟可听闻了最近大夏的战事?”
“自然。”
“那郝弟可能猜出那九黎大军的将军下一步会做什么?”
郝炎把最后一口粉汤喝尽,垂下眼道:“还会怎么办,搞阴谋诡计呗。”